自中央政府打開了深圳河北岸戒備森嚴的鐵絲網之后,來自香港的資本如汩汩暖流注入到珠三角地區,中國大陸經濟率先在嶺南大地回曖。此后,進入中國大陸投資的外資企業大致經歷了從珠三角、到長三角、再到環渤海地區的投資歷程。
自2008年以來,隨著珠三角地區土地和用工成本穩步高升,老一代打工者人心思歸,留守兒童等社會問題日益尖銳,產業西遷的運動開始在神州大地上演。
南下打工者:
相看已是兩相厭
改革開放之初,全國經濟一片冰寒,十億中國人處于極度貧困狀態。“艱苦奮斗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苦難是人生的寶貴財富”等雞湯被定時定量地輸入國人大腦,用以安撫這些三十年來飽受折磨的身心。而“你吃飯了嗎”的口頭禪表明當時的中國人仍未擺脫饑餓的夢魘。
借助香港產業整體北遷和改革開放的先發優勢,珠三角經濟迅速發展壯大。在饑餓和貧困的驅使下,中西部數以億計的農民工開始向廣東進軍。那個年代的火車綠皮車廂內,過道上、座位底下、行李架上都塞滿了南下的打工者。
受益于數十年的魔鬼訓練和改革開放后的尊師重教政策,中國農村勞動力具備了吃苦耐勞和訓練有素兩大無與倫比的質素。中國的打工者不僅清空了世界制造工廠,還為打工地區的經濟發展作出了天大的貢獻。以深圳為例,短短三十年時間,深圳由一個貧困的小漁村一舉躍升為超越香港的全球大都市,人均GDP高達2萬億美元。
然而,無數打工者為深圳等珠三角城市付出了人生最寶貴的青春,卻享受著二等公民的待遇。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外來工、外來勞動力、外來人口、農民工、盲流等歧視性詞匯充斥在字里行間。外來工在醫療、養老、教育等領域遭遇到極不平等的待遇。而長年漂泊異鄉所帶來的留守兒童教育問題和老人瞻養問題也集中爆發,老一代的找工者對珠三角的厭倦與日俱增。
數年前,珠三角低于內地的生活成本、較為溫和的房租和相對高一些的工資曾經是留住打工者的重要因素。如今,這些狀況已經迅速發生逆轉,珠三角的最后優勢也消失殆盡。
不如歸去!這是回蕩在打工者心中多年發自內心的吶喊。
產業西進:
滾滾投資流向西
2014年以來,珠三角以深圳為代表的城市正式開啟經濟轉型的步伐。特別是深圳土地成本和生活成本隨之急升,進一步推動了中國實體產業西進的步伐。
2016年2月26日,富士康簽署投資協議,斥資1000億在廣西南寧建設電子信息產業園。重點打造具有“云”+“網”+創新創意創客特色的電子信息產業園區。據稱,此番投資可吸納就業7萬人。有媒體報道:2015年富士康南寧科技園工業產值達282億元,實現進出口總額26.6億美元,占南寧進出口總額的72%。
2016年3月18日,貴陽綜合保稅區富士康廠區服務器出貨儀式在貴陽綜合保稅區富士康廠房東大門舉行,此次出貨服務器將運送美國。據了解,該生產基地總用地面積180畝,總建筑面積82.5畝,一期已達到全面生產條件,全面投產后預計年產值達15億元。
在以生活安逸、市民達觀名聞全國的西部重鎮成都,即將竣工的重大先進制造產業項目層出不窮:15億元的鎮泰投資總部及醫藥生產基地、25億元的中電國際分布式能源項目;30億元的中國鐵塔四川總部;18億元的小米金融投資服務平臺;總投資16億美元的英特爾“駿馬”項目;總投資16.9億美元的德州儀器晶圓制造、封裝測試及12英寸晶圓凸點項目;總投資220億元的京東方擴產項目等等可謂洋洋大觀。美國3M公司、利寶保險等世界五百強也紛至沓來。
而打著美女城市名片的重慶市,近幾年來更是成為中國最亮眼的省域經濟區。2014年重慶GDP增長是10.9%,全國排名第一。2014年重慶利用外資達到了106億美元。2015年全市實現地區生產總值15719.72億元,同比增長11.0%,較全國高4.1個百分點。
當今珠三角:
嘴尖皮厚腹已空
如今,深圳、東莞、佛山的實體企業正面臨著巨大的困惑。一方面工廠倒閉潮頻頻發生,空置廠房遍布珠三角;另一方面卻招不到熟練工人,老員工更是去意萌動無心打工。
面對珠三角世界工廠衰落的質疑,不少地方領導或矢口否認,或嘿嘿而笑,或用無人工廠來搪塞了事,但卻無法掩蓋珠三角各條公路上日漸稀疏的貨柜車洪流這一殘酷現實。
從2012年開始,深圳工業總值連續四年下滑。面對產業轉移這一事實,深圳市副市長唐杰認為,傳統產業的外遷是一個客觀的趨勢。四川、河南的勞動力成本低,傳統產業早晚要走的,轉型升級成為深圳的必然選擇。
面對實體產業向西部和內地轉移的困境,深圳選擇了棄實入虛的發展模式。從2014年開始,深圳樓市迅速升溫,房價漲幅領先全國傲視宇宙,很多民間資本也轉移到深圳來炒樓,深圳經濟正式政樓市雞血模式。
然而,有所得必有所失,深圳實體企業聞聲而逃。深圳富士康開始把部分生產線轉移到中西部,華為加快向東莞松山湖的搬遷計劃,高通開始計劃將辦公室遷往廣州,中興深圳生產基地大部分將搬遷至河源。另外,珠三角地區越來越多的企業老板在考慮東南亞或內地的搬遷計劃。
“春節將至人事忙,打工討薪厚行囊。口銜車票人海望,目光焦慮心彷徨。汽笛聲聲催腳步,思鄉之情與日長”。去年春節前的這首打工詩歌道盡了在外漂泊打工者的心酸與無奈。
“去年今日在打工,老板跑路玩失蹤;妻兒老小把我盼,倆手空空回家中。今年我在家務農,風調雨順好收成;妻兒老小家團圓,務農也不去打工。”春節后,這首詩的廣泛流傳更是表達了億萬打工者的強烈心聲。
也許,打工者真的應該回歸家鄉了!